7月底，记者走访北京二手车市场时发现，距离8月1日全国取消国五排放标准二手车限迁的日子不到一周，但北京的政策态度依然是只能出，不能进。对此，车商苦笑着对记者说：“如今国五二手车在全国都可以畅行无阻了，恐怕就剩北京还‘扛’着呢。”

7月7日，《商务部等17部门关于搞活汽车流通扩大汽车消费若干措施的通知》(以下简称《通知》)发布，要求从8月1日起，在全国范围(含国家明确的大气污染防治重点区域)取消对符合国五排放标准的小型非营运二手车的迁入限制，促进二手车自由流通和企业跨区域经营。随后，全国多地政府闻令而动，陆续出台了有关取消国五二手车限迁、支持二手车发展的政策，但大限已至仍有个别城市毫无动静。

国五车解限缺席者一直没动静

7月18日，北京二手车经销企业盼来了本地二手车新政——北京市商务局等11部门印发了《关于加快二手车流通促进汽车消费升级的若干措施》(以下简称《措施》)的通知，明确要加快乘用车淘汰更新及二手车的流通，并予以部分符合条件的购车人和经销商一定金额的补贴支持。

但令人诧异的是，按照《通知》要求，8月1日起，全国解除国五限迁一盘棋，但在北京发布的《措施》中，对取消国五二手车限迁只字未提，反而提到正在研究制定针对国三排放汽油车的路权进行限制。不仅如此，北京市生态环境局在6月还照常发布了2022年度第十批符合环保排放标准车型目录的通告，不在目录里的车辆将无法进入北京。

记者了解到，在商务部等17部门联合发文之前，包括河北、天津、江苏、浙江、广东、深圳等在内的大气污染防治重点区域，就已按照国务院印发的《扎实稳住经济的一揽子政策措施》的要求，相继取消了国五二手车的迁入，截至记者发稿日仅有北京和上海还“按兵不动”。在全国国五车解限的大势下，京沪两地缘何表现出一副我自岿然不动的架势，究竟相关部门有何难言之隐?

地方环保法规成为限迁依据

作为首都，北京一直扮演着环保急先锋的角色。2003年，北京率先实行黄标车限行措施，黄标车不得进入二环内行驶，2015年又将黄标车限行范围扩大到全市。在此期间，北京还在2008年奥运会开幕前夕，对外地迁入的二手车设置严格的环保标准，以缓解环保压力。一场以环保之名，限制二手车迁入标准的全国竞赛由此展开，北京也因此被扣上了限迁始作俑者的帽子。

作为二手车流出地，北上广深超一线城市的车源通常都会流入周边甚至边远城市。而低线城市惟恐自己沦为排放标准较低二手车涌入的“洼地”，因此各地方政府相继出台了限制二手车迁入的土政策，在全国范围形成“多米诺效应”，从短期看阻碍了二手车的全国流通，从长期看影响了当地汽车消费和经济发展。

记者登录北京市商务局网站发现，近日有网友留言提问：8月1日起，小型非运营国五二手车是否会取消迁入北京的限制?北京市商务局回复称：关于国五二手车的相关问题，建议您咨询北京市生态环境局。短短二十几个字的回答，透露出地方商务部门的无奈。

依照指引，记者又访问北京市生态环境局网站，发现近期询问国五二手车能否进京的网友不在少数。

7月11日，北京市生态环境局在给一位网友的回复中称，依据北京市人大审议通过的《北京市大气污染防治条例》第六十五条“符合本市新车污染物排放标准，或者经国家认可的检测机构检测确认与本市新车污染物排放标准相当的机动车，方可在本市办理注册登记或者转入手续”。经北京市政府批准，自2020年1月1日起，本市新增(含外省市转入登记)轻型汽油车、重型柴油车、重型燃气车需满足国六b排放标准。根据地方性法规规定，由于国五及国六a排放标准车辆均不符合本市新车排放标准要求，如办理转入本市手续，违反法规规定。

也就是说，北京市将二手车迁入的车辆排放标准等同于新车注册登记的标准，不仅国五排放的车进不来，就连国六a排放标准的二手车也迁不进。对此，业内人士不由感慨，这一标准恐怕放眼全球都算是最严格的。

北京市商务局等11部门印发的《措施》，明确要扩大限行老旧汽车范围。研究在原国一国二汽油车、国三柴油车限制进入北京五环行驶基础上，适时将限行车辆范围扩大到国三汽油车。二手车行业专家王萌表示，近期北京限制国三排放车辆进入环线的政策，主要是出于促进老旧车加快淘汰置换新能源汽车的考虑，如果按照这个思路推断，北京放开国五车限迁的可能性似乎不大，具体能否有所突破还需等待北京市政府进一步的政策出台。

《北京市大气污染防治条例》第六十四条指出，在本市销售机动车和非道路移动机械的生产企业，应当按照规定向市环境保护行政主管部门申报在本市销售的机动车和非道路移动机械排放污染物的数据和防治污染的有关材料。北京市环境保护行政主管部门审查数据和材料后，对符合国家和本市规定排放、耗能标准的，纳入可以在本市销售的机动车车型和非道路移动机械目录。因此，北京市每年都会发布诸多批次《符合环保排放标准车型目录》，只有目录中的车型才能在京销售。有业内人士指出，由于《符合环保排放标准车型目录》的存在，外地优质国五二手车源进京的可能性不大。

王萌表示，北京环保目录对二手车迁入影响和阻碍较大，由于北京限购、限迁以及一人一指标等问题，可以说是全国汽车消费“最不友好”区域，导致新车和二手车流通以及相关产业都出现了停滞不前甚至下滑的趋势。

限迁不利于建设全国统一大市场

其实，如果北京市下定决心取消国五限迁，还是有不少政策可以提供支撑的。除却商务部的《通知》不提，今年《中共中央国务院关于加快建设全国统一大市场的意见》中就指出，要建立涉企优惠政策目录清单并及时向社会公开，及时清理废除各地区含有地方保护、市场分割、指定交易等妨碍统一市场和公平竞争的政策，全面清理歧视外资企业和外地企业、实行地方保护的各类优惠政策，对新出台政策严格开展公平竞争审查。

《意见》还提到，要严格落实“全国一张清单”管理模式，严禁各地区各部门自行发布具有市场准入性质的负面清单，维护市场准入负面清单制度的统一性、严肃性、权威性。加快清理废除妨碍统一市场和公平竞争的各种规定和做法，破除各种封闭小市场、自我小循环。发挥市场的规模效应和集聚效应，加强和改进反垄断和反不正当竞争执法力度，破除妨碍各种生产要素市场化配置和商品服务流通的体制机制障碍，降低制度性交易成本。

7月25日，最高法发布了《关于为加快建设全国统一大市场提供司法服务和保障的意见》，要求加强市场主体统一平等保护。加强市场准入负面清单、涉企优惠政策目录清单等行政规范性文件的附带审查，推动行政机关及时清理废除含有地方保护、市场分割、指定交易等妨碍统一市场和公平竞争的规范性文件，破除地方保护和区域壁垒。

北京知识产权法研究会竞争法专业委员会副主任魏士廪表示，从目前国家建设统一大市场的决心和推进的力度来看，理论上地方规定中与《意见》相悖的做法可以被清理，不过在实际落地过程中会不可避免地遇到各种阻碍，例如北京仍未取消国五限迁的做法，一旦形成了不好的示范作用，可能会令其他城市产生摇摆，表现出消极情绪。

王萌直言，目前存量的在用车，只要符合年检标准的，也符合国家有关各项法律规定，均可上路行驶，地方“一刀切”的政策并不能从根本上解决环保问题，反而滋生了“权力寻租”等问题，同时还会让存量车出现“政策性贬值”。

从成熟的汽车消费市场看，通过经济杠杆和管理服务手段，促进老旧车的交易、收藏、改装、流通，不仅能提高老百姓满意度，还能带动各类消费以及政府税收，这些老旧车由于油耗高、配件贵等问题，日常并不太可能高频使用，并不会对环保指标造成巨大压力，同理，如果“一刀切”推广电动汽车，未来这些电动车的电池处置污染、起火事故风险同样可能造成社会性问题。他建议，政府可以考虑通过一定的市场手段来实现公平和科学管理，比如按照环保级别，对现有车辆的车船税、停车费进行差别管理，对收藏和使用老旧车每年收取一定比例的税费(国外按照拍卖收藏价值的0.5%～2%标准征收)。

王萌强调，目前北京地区迟迟没有关于取消国五二手车限迁的政策消息，让从业者不得不面临成本逐渐上涨的难题，同时二手车流通不活跃，会间接导致新车置换量下降，还有引起汽车金融、保险、售后、营销、服务以及衍生的餐饮、旅游、教育等诸多方面的经济活跃指数全面下降的可能。

根据初步估算，北京地区二手车经营企业(包括4S店)超过2000家，直接从业人员5000人以上，间接从业者过万人。按照17部门的新政策，每年将带动就业上万人，纳税规模过亿元，是影响城市发展和消费者满意的重要领域。目前北京二手车从业者多持观望态度，如果政策不能有效放开，有部分从业者将考虑离开北京，转移到其他城市就业，如果北京地区坚持不取消二手车限迁，市场将逐步萎缩，不仅不利于全国经济大循环的形成，而且会被排除在外，成为“流通孤岛”，车商没有经营积极性，消费者没有消费积极性。

关键词： 二手车市场 国五排放标准 二手车限迁 地方环保法规